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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睡夢中不能體會作夢時的樂趣。

1927年老毛的名言:「革命不是請客吃飯,不是做文章,不是繪畫繡花,不能那樣雅致,那樣從容不逼、文質彬彬,那樣溫良恭儉讓。革命是暴動,是一個階級推翻一個階級的暴烈行動。」

「巴黎初體驗」﹝The Dreamer﹞裡,貝扥魯奇卻讓一對兄妹示範了用「請客吃飯、讀書、做愛、洗澡、看電影、聊天打屁」等等無聊的活動──不需要暴動,一個階級就可以推翻一個階級。

電影一開場,鏡頭順著巴黎鐵塔一直向下沉淪;結尾的演職員字幕表也一反常態地由上往下墜落。而所有的劇情也都是一反再反:你以為兩兄妹是積極參與革命的激進大學生,其實他們只是封閉在影像世界中搞近親繁殖的魚;你以為革命多麼浪漫,他們的家庭革命卻只是趁父母不在隨意吃喝拉撒;你以為新浪潮電影是多偉大的藝術,其實他們當初也是一樣隨意吃喝拉撒──這不正是新浪潮的精神嗎?

新浪潮之興起正出於對傳統電影之質疑:為什麼一定要有精細完美的戲劇結構,加上資金充裕的財團片廠、周到健全的發行制度甚至精湛完美的表演方法才能完成一部電影?看看侯麥,幾個男女吃吃喝喝哪裡不如蜘蛛人蝙蝠俠?

說到這裡也該懂了:貝托魯奇其實是用反革命的方式向5月革命致敬,用反電影的姿態向電影新浪潮致敬。

但是重點不在致敬,而在造反。因為「造反有理」,革命才發生了,新浪潮才起來了,然後呢?有更新的浪潮出來嗎?有更新的革命發生嗎?沒有!革命就這樣終結了,像一場長夢,雖然夢中自有夢中的滋味,但只有醒來才能體會作夢時的甜美。作為一個真正的作夢者﹝The Dreamer﹞,貝托魯奇再次示範給我們看,只是我們不再懂得造反,只知道膜拜了。

貝托魯奇或許只是重溫舊夢,我卻從這夢中看到他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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