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哲羅普洛斯的電影裡,總是會有軍人與邊界,總是會有婚禮或喪禮,總是會有白床單與手風琴,總是會有人被高高吊起。

「鸛鳥踟躕」如是,「尤里西斯生命之旅」如是,「霧中風景」如是,「永遠的一天」亦如是。

到了這部「悲傷草原」﹝Trilogy: The Weeping Meadow﹞所有這些元素都再次進入觀眾的眼簾,但安哲羅普洛斯終於做了一些改變:他把人放下來,把羊吊了上去。

不過很可惜,這個改變並無能為「悲傷草原」帶來什麼突破性的新意,反而突顯了安氏對於影像的畫框式的耽溺已經到了無法自拔的地步。

而我想這正是安氏自「鸛鳥踟躕」、「霧中風景」之後再無能突破的極限所在,他太汲汲於單格框內的影像,卻忽略了框與框之間的連接性才是影像真正能夠動人的關鍵;這也就是為什麼像「吊人岩的午餐」這種驚悚片,沒有任何驚心動魄的動作場面,甚至﹝認真講起來﹞每一格畫面還都乏味得要命,卻能夠緊緊揪住觀眾的心。

於是當觀眾起身離開戲院之後能夠記得的,除了那棵吊滿羊屍的樹,大概還有如清明上河圖一般的河邊村落、白床單裡的樂團、紅線牽不上郵輪的碼頭以及住滿移民的荒廢劇院吧?

無疑地,花了三億台幣堆出來的影像很有詩意也很有看頭,安氏一貫的人道關懷也仍然冷肅而沉重。但是就像片中大水淹過村落,村民必須立即逃生而忘了前一刻他們還投擲石塊譴責艾蓮妮與養父之子的亂倫行為一樣,新的悲劇永遠會蓋過舊的悲劇,悲劇永遠無法超越時間,時間只會把悲劇遺棄;一味地耽溺於悲劇情境,其實根本無法超越悲劇!

看到片末艾蓮妮在水邊撫著兒子的屍身慟哭,我竟無法感到絲毫的悲傷──我還以為希臘導演應該會更了解希臘悲劇的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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