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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子彈飛》(姜文,2010)

 

兩個男人之間不論如何親疏遠近,一旦相識相知,認了是兄弟、是哥兒們,就得肝膽相照、推心置腹,甚至可以為此犧牲在所不惜,只因這種犧牲早已是一種具有美感的悲劇形式,許多導演都曾拍出過膾炙人口的經典;中國大陸第六代導演姜文則是近乎一貫地將這種哥兒們的男性情誼倚之為重要核心元素之一,放到文革時的北京是《陽光燦爛的日子》那票紅衛兵小將,放到抗戰時期的河北就是《鬼子來了》那幾個山野農民,放到文革後期的邊疆是《太陽照常升起》裡勞改隊的毛頭孩子們,放到民國初年的四川則是《讓子彈飛》裡那一票麻匪。

 

然而不論是原創或改編,姜文電影的影像風格總是不受腳本限制,恣意揮灑、率性十足;遊走於真實與夢幻之間的《太陽照常升起》固然如此,故事性較強的《讓子彈飛》亦是如此:原著小說裡只提到鵝城新縣長走馬上任,姜文居然可以設計出馬拉火車這種畫面來!一方面作為符號象徵的影像效果十足,另一方面則突顯對時代的反諷,民國成立本就是為了從舊時代走進新時代,但是新舊之間不可能瞬間置換得乾乾淨淨,必然還得有好一段過渡期;《讓子彈飛》正是呈現此一過渡時期的光怪陸離,甚至大陸還有為數不少的觀眾對於解讀其中關乎當下現實的隱喻樂此不疲,連中共官方都不得不做出許多因應措施,形成一個獨特的媒體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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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對於本片中種種符號象徵的現代意義解讀沒有太大興趣,但必須指出的是本片原著係《夜譚十記》裡的第三記《盜官記》,作者馬識途現已是近百歲高齡的老先生,幾與民國同壽(雖然民國在大陸只有38年);他在《夜譚十記》中設定了一個官署冷衙門,裡面十位老中青三代科員組成了個「冷板凳會」,平日閑閑無事就擺起龍門陣「亂譚」起來,每位還各取雅號,什麼「不第秀才」、「羌江釣徒」、「巴陵野老」、「山城走卒」等等,十位各擺一陣是為十記,統由「不第秀才」筆錄記之;《盜官記》的故事就是由其中一位「巴陵野老」所傳述。

 

馬識途之所以如此層層後設,係因這些故事未必全部出於他自己的創作,而多是他在30年代時,因在國民黨治下地區從事中共地下黨的工作,每日接觸三教九流、販夫走卒,當中也包括一些差班科員、牙官小吏之屬,從他們口中聽得不少奇聞異事,換言之他自認只是個故事蒐集者兼說書人;這些奇聞異事就當下的真實性而言實已不可考,但以時代而言,則自有某種程度之真實的反映性質,有如晚清的《官場現形記》、《二十年目睹之怪現狀》。

 

順著此一文脈來理解,則姜文將本片拍成民國以來之《官場現形記》實屬允當,且愈能突顯乖錯荒謬愈佳,尤其故事本就來自於底層民間,經過說書人改寫、電影導演改編拍成通俗性強的電影之後再回傳到民間,所有的迴響、反應、解讀、傳誦等等都會是最真實的激盪,就一個傳播文本所能達到的社會效果而言,《讓子彈飛》絕對是中國現代影史上一個重要的典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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